下篇
炽热的黄沙漫延过云山的手背、心脏与口鼻,最后掩盖了颅顶,将过往尽数埋葬回头骨里。 水声搅动,云山缓慢眨眼,细沙从眼睫上簌簌抖落。他坐在落星坞的榻上,眼前是背对着自己沐浴的易天南。 那guntang的沙终于也灌进了他的眼耳口鼻,烧灼着他的鼓膜,他的喉舌,他的脏腑,他的脉搏。 易天南弯下腰,一手撑在木桶边缘,一手向身后探去。男人分开腿,肩胛和尾骨间形成了一汪凹陷。然后他将手指埋进了体内,引水清洗起肠道里滑腻的脂膏和混杂的体液。 “真是奇怪,”云山心里想,“我又热又渴,简直想要发疯。” 而易天南就在他眼前。 那是他的药,能镇他的热,解他的渴。 “……云……醒……” “……死……云山……醒……” “该死!云山!给老子醒醒!” 他睁开眼,湿冷的江风骤然吸入肺腑,催发出一阵急促而隐忍的呛咳。 易天南就在他的眼前,脸色阴晴不定,手掌如铁钳一般掐住了他的颌骨,声音紧绷而低沉:“我看你是急着找死!” 云山止住了咳喘,视线在月光下搜寻——他们正身处陵下江上,不打眼的画舫与满江的灯火不近不远地随波晃荡着,落星坞的歌女仍在娇声唱着耳熟的小曲儿:“……明朝拍浪再相逢,烟波卧舟横。骨也销,冰也融,江暖渡春风……” 他轻轻地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