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濡湿,使其变回丰满而柔韧的白色须根,再分成八股扭在一起交织拧紧,如此往复。南明说祭拜一座空坟又不急,拎了坛酒跟着封光先去了溪边。编好后搭在大腿上的弦越来越长,端头快要垂落到水面时,封光两指一夹把它捞了回来,心无旁骛地继续搓捻。 南明躺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岩石上,支起一条腿,随手摘了片叶子衔在嘴里“呜呜”吹着玩。 叶笛声断断续续,流云也断断续续,溪水潺潺同清风跑远,不过是万千寻常事中的暇景一隅,无人来打搅。 师父的衣冠冢立在深谷东边,沿着溪往下走便是。溪畔成片竹林青翠欲滴,说不定会路过他们前些日子挖春笋留下的坑洞。山溪顺着地势流至平缓低处,积岁累月,汇成静谧湖泊。湖边长满蒲苇,草浪滚过墓碑,南明从前无意对影独酌,往往直接开坛把酒浇在坟头。 今日同样是一坛酒,一段路,一座空坟,身边多了一个人,好像又有些不同。 不。 不是因为有人陪在他身侧。 远处的山壁上散落着令人生厌的墨点,南明几乎要闻到那并不存在的浓郁腐臭。他面无表情地移开眼,脚底“喀嚓”踩断了一根枯枝。 虫足和复翅密密麻麻地摩擦,铜炉咕噜噜的腔调日夜不息,一扇窗户半开着,好让沉闷得叫人作呕的药腥气儿同尸体腐烂的恶臭终日缠绵。而他只能面朝那半扇窗朝外日复一日地看着,看—— 南王府的别院里落满乌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