蚂蚁洞和狗

也是,走在路上也是,要么看书,要么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当时所有人都很穷。一九七七年,一贫如洗的东翰林村,到处是错综交杂的野草。下了雨,雨水从村口淌到山沟里,一片湿滑的烂泥弥漫在整个村落,像巨大的沼泽。房子大多是由茅草和土墙组成,除少部分糊了砖头,盖几座还算结实的小屋。

    我在十三岁认识黄宗伟,他十二岁,比我小两个月,我在一九六五年的年头出生,正是一月三,农历的大年初一。他在三月五号出生,平平的日子,前有龙头节,后有惊蛰,他夹在中间,和很多在这个日子里出生的人一样,普通无奇。

    后来他为了彰显自己的特殊,告诉我三月五日是那一年最冷的一天。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我们正跪在一块石碑上,用树枝捣泥地里的蚂蚁洞,那是一块很小的洞,泥巴很黑,但蚂蚁洞更黑,我记得非常清楚,因为那一天没有太阳,天空全是惨白的云,所以非常亮,这就显得这块洞更黑。

    我回答他:一月三日其实更冷。他说:但是没有三月五日冷。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一九六五年哪一天最冷,我猜他也不知道,我们俩信口雌黄,但都觉得自己说得是真话,久而久之自己也信了,并为此争论不休。现实来讲这个问题没有答案,一月三日也好,三月五日也罢,甚至那一年的任何一天对我们来讲都没有什么区别,我们那一年刚出生,还没有任何意识。

    那仅仅是一个我们如果在当时被掐住脖子,就会悄无声息死掉的年份。

    黄宗伟又戳了两下,树枝头上是一坨黑泥,他扔掉树枝,站起来。他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