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子一言驷马难追
贺明汀极少有领略到“绝地逢生”的时刻,在二十出头的人生中他通常扮演着局外人的角色,明察秋毫又作壁上观,始终理智分析利弊以备万全——因为真正的不幸从未亲临自身,而今危在旦夕,他也故作表面平静以此强行保持头脑清醒。 等待的过程多一分一秒都是煎熬,他止不住地回忆母亲被诊断出肝瘤晚期时的反应,她除却一点错愕似乎十分的平静,平静地接受晴天霹雳的现实。 贺明汀不会安慰人,母亲也从不会在他面前满腹牢sao怨天尤人。母子二人间自然产生了某种默契:一个继承生活的重担,一个积极配合院方的治疗。 母亲性情随和,同病友们也相处得很融洽,整日挂着笑,与隔壁病床稍有不顺即大发雷霆的中年男人形成鲜明对比,还反过来劝慰贺明汀:“不用一下课就跑,小心摔了”——及至她推知儿子为筹钱不惜动了退学的念头。 母亲开诚布公地说,我不想治了,我们回家吧。 贺明汀不语,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缩减医药费外的一切开销。 很疼。母亲捂住脸,泪水从她指间的缝隙渗出。mama是胆小鬼,对不起。 是不舍儿子牺牲前途最后人财两空,还是正如所言“太疼了”? 贺明汀难以深究其中未尝倾诉的痛苦。她被病魔摧残得千疮百孔,但仍对儿子艰难地笑着,看似温馨,实则呼吸都在疼。 因为亲眼目睹过生命的消逝才更畏惧死亡。反观母亲坦然赴死,贺明汀甚至无从接纳自个儿身上插满管子。他自嘲地想,若真是恶性,我就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