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3
乔一帆醒了。 确切地说,他觉得自己醒了,只是眼睛仍没法睁开。 他陷在梦与现实之间,虚空无形无边,黑鸦鸦、硬沉沉地镇压下来,身体与四肢还存在的感觉消失了,连同鼻子舌头声带一起麻痹了。他被剥夺了呼吸,剥夺了发出声音的能力,不要说扭动或翻身,连勾动一下小拇指都可望不可即,像被巨蟒生吞入腹,又像被活埋在狭窄的玻璃棺材里。 乔一帆对此一点也不陌生,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类似的梦魇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。他知道他在自己房间里,躺在自己的床上。他掀不开眼皮,却可以清楚地“看见”他带回的旅行箱立在大衣柜旁边,拉杆上还挂着他白天穿过的长裤,他也能听见摆放在书桌上的闹钟秒针嘀嘀嗒嗒跳动的声响,以前还在微草宿舍的时候,甚至“看”得到几步开外的床上高英杰宁静酣然的睡脸。延延时光中,只有这夜半时分的挣扎是他独独无法和英杰分享的东西。有时他得以迅速挣脱,更多时候却不得不久久地禁锢在这似死还生的暗瞑里。 大概是H市山温水软分外养人,去到兴欣以后这种情况发生的频率逐渐改善了,这还是最近几个月里头一次发生。与梦魇对抗久了,乔一帆知道只要他能动上一动,不论扯开上下眼睑,还是发出任何一丝细小的声音,他就能从此情境中挣脱。失去了对肌rou控制力的时候,与自己较劲,多半是徒劳的。尽管如此他仍然聚集起所有精神力,倾注于锈死的声带。 出声——出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