冲喜
一、 腊月初九,我二十岁生辰。 下着大雪,路滑,我被塞进一顶喜轿之中摇摇晃晃的向着山西边的墓地前行,抬着我的轿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中,步履维艰,想来是我那死鬼相公对我这个花十两银子买来的便宜娘子不满意。 不满意又能怎么样。我坐在轿子里掀了喜帕,百般无赖的嗑着瓜子扒着花生,左右一会儿都是要死的,不如死前多吃一些东西。 我病入膏肓,耳聋口哑,除却这一张漂亮脸蛋,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。 就是这张漂亮脸蛋和我那至阴的生辰八字,让我亲哥亲嫂赚了十两雪花纹银。 也算报恩了。我想着,又悄悄拿起酒杯自己倒了一杯酒,这喜服单薄如纸糊一般,在这寒冬腊月实在是不能给我什么温暖,何以解忧唯有杜康,故人诚不欺我。 一杯酒下肚,我暖和过来,掀开马车的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,一片白茫茫,看来路途尚且遥远未知,我那死鬼相公也不知道等不等得起,若是等得起,我们说不定一起下黄泉,过忘川,若是等不起先走一步,我也随后就到。 这么说来倒还算是夫唱妇随。 轿子又晃了一个时辰,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停了下来,我被人请下来,请我的人是个老太太,看手上的皱纹也得有六十岁,她抹了一把我的手,又长叹了一口气。 在狭窄的墓室入口处,她给了我一盏莲花花灯,又给我拿上一个食盒,里面铺着莲子花生白面馒头,还有一小壶酒,看样子够我活一天。